贺宝贵：鸡叫狗叫剪成花

鸡叫狗叫剪成花

—赏析剪纸《草苫土房篱笆寨》

文/贺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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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剪纸《草苫土房篱笆寨》以其出色的细节构图和剪纸语汇，向人们讲述了几个微故事，进而形象的刻画了东北（关东）农家院落生机盎然的生态环境。也同时展示出剪纸原创作者陈红霞老师作为黑龙江省省级剪纸非遗传承人的厚实功底。

我家里有个剪纸镜框大摆件《草苫土房篱笆寨》。出自黑龙江省方正县剪纸艺人陈红霞。这幅剪纸真的具有了通篇美和细节美。

《草苫土房篱笆寨》的画心四十公分见方，配了紫檀色的木框和玻璃。主画面上方是主人家的住房，房顶子上，是剪纸阴刻（剪）手法表现的大面积的苫房草。那草们一片又一片，片与片之间连接得很有节律，是一条连着一条的细缝。这是剪纸语言，告诉你那草们是密密麻麻的。写意手法的草，已经难以辨认是采自远山的草，还是草甸子里的草，苫房草是东北人过冬过夏的宝，会给主人抵御风寒雨雪，保暖防晒。东北老民谣唱有：“苫房草呀黄又黄，娶上媳妇别忘娘。别忘娘呀，盖新房，苫房草呀压房梁。日头出来不怕晒，刮风下雨不着凉……”院子是木头桩围成的，几近一般般粗细的木头桩子截得一般般高，一根挨着一根，形成篱笆，人是踏不过去的。房子一旁，又粗又高的烟囱筑在山墙外，几近长方体的烟囱筒子显得敦实稳当，再大的风也刮不动它。院子东面，丈夫和妻子在推磨磨面。距离两口子不远的西面是一个大大的粮食囤子。囤子的北面有一个碌碡。这样的主要画面，给予观赏者的第一判断是：一个典型的农家，进一步会猜测，这剪纸表现的是不是东北十八怪呢？没错，是东北那疙瘩十八怪的几个怪：“草苫土房篱笆寨”和“烟囱贴在山墙外”。

此时，你再端详，会看到一个细节画面。剪纸下端的院门是剪成两扇的。木质门扇上分别贴着福字。更细微的是，左门扇的右边剪出了一个坑儿，一个极不显眼的微小的坑儿。那坑儿的毛茬似清楚似模糊。细就细在毛茬的处理上，那是剪子（剪刀）和手指并重处理下的画面效果，其创作背景应该是剪纸思维，剪纸语言指导之下的技法处理效果。眼盯着这个细节，你会想的更多，那坑儿是怎么回事？是磕碰的吗？有多久了？可惜啊，好好的门碰成这样了。唉，难免哪，一年下来，大人孩子，街坊邻居，搬这搬那，出出进进的，哪能没有磕磕碰碰的！

汪，汪，汪。门外飘来轻轻的狗叫声。叽叽，叽叽，门外传来雏鸡的惊恐叫声。原来，看家狗在撵着几只雏鸡。小家伙们私自钻出门缝，跑到外面玩了。看家狗发现后追了出去，命令雏鸡们赶快回家。那看家狗的跑姿是轻盈的，舒缓的，它已经放松下来了，还露出凯旋立功的神态，它与雏鸡们保持着距离，自信雏鸡们会直接进院了；那飞奔着快要临近门缝的雏鸡是惊慌的，眼下只有一条路——回家，否则看家狗将对它们不客气了；恰恰另有一只机灵鬼，另辟蹊径，好像就要飞过篱笆桩子进院了。雏鸡们的翅膀大大的展开，一定是用了浑身力气，一定是惧怕得发抖。

剪纸上还有更温馨的镜头呢，在篱笆桩内，母鸡妈妈专注的引领着另几只雏鸡吃食，因为过于专注吧，几个淘气宝宝悄然逃走，鸡妈浑然不知。母鸡妈妈喂食的画面，被剪纸作者剪作三个场地，三个场景，三个细节，各有特点，却奔向一个主题。母子鸡们就餐的戏波澜起伏，特别是平添了一只看家狗多管“闲事”，管的事是“违纪”的雏鸡，这便生出一份情趣和风趣。这样处理的艺术效果超越了寻常，生出了鸡鸣狗跳的动态，鸡鸣狗跳的声响，这些动态和声响，使得只有主人合力磨面的动态与声响不再单调，俨然是农家院的多幕剧和配乐曲。于是，剪纸令欣赏人跟着作者进入一个生机盎然的农家院，一个蹦蹦跳跳的农家院。东北剪纸的细节内涵之美真是多么了得！多么给力！

陈红霞女士多年以后回顾自己的原创历程，话语不多，有几句真的打动人，她说《草苫土房篱笆寨》是“一幅朴素的剪纸”，她说为了这幅《草苫土房篱笆寨》“我多年上下求索，苦心经营”，她说作品被人首肯的时候“心情难以言表”。陈红霞是六十大几的人了，草苫土房，她童年住过，土房上的羊草，她童年打过，篱笆寨里里外外的事情，她可以讲述三天三夜。

杰出的中国剪纸作品，乃至所有的文学艺术作品不都是这个理吗，它们都是作者源于生活，观察生活，积淀生活，特别是从艺术角度上下求索，苦心经营的结果啊！

这幅《草苫土房篱笆寨》剪纸真的给人以启迪。

成功的剪纸创作是讲究细节布局的，也是允许布局多个细节的。一幅剪纸作品，细节呈献给读者的是作者创作的最终结果，而其背后是作者的当下思考与推敲，更是作者对于剪纸艺术的平生学习与积淀。不论是作者的暮然间顿生灵感，还是夜不能寐的上下求索，都离不开一句老话“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个功夫，给予读者的是当下的细节享受，是观赏人对作品挥之不去的丰满印象。

成功的剪纸作品一定是有意境的。读者要悟解出一幅作品的意境，也绝非轻而易举，必须是熟读之后的读懂。什么是读懂，就是真正发现了作品的内涵，理解和道出了作品的内涵。东北方正剪纸人陈红霞《草苫土房篱笆寨》的意境，深刻的勾画出了东北农家人的生态环境构成，反映了东北农家人的生态圈子要素里的彼此，一种相生相克的彼此，一种欣欣向荣的彼此.

（图中右二为作者贺宝贵，左一为陈红霞。）

成功的剪纸作品一定会激起读者的思考冲动。这其实是成功剪纸作品的感染力。读者往往会情不自禁，顺着或者反着原创剪纸作者的细节往下思考，此时此刻读者好像也是一个原创作者了。这就是原创作品感染力产生的艺术延续，社会延续，是原创作品在读者心海里掀起的细节性涟漪。

剪纸作者：陈红霞，女，黑龙江省方正县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代表。擅长手工剪纸，冒剪。代表作品有《东北（关东）十八怪系列》。其《草苫土房篱笆寨》获得中国民协银奖。文中配图剪纸皆为陈红霞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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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贺宝贵，张家口市人大常委会退休干部。系张家口市非遗保护专家组成员，美术理论家。出版有《剪纸大师王老赏》《国色天工》《中国剪纸王》《守望集》《王老赏剪纸》和《香熟的葵花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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